他过日子呢。
不会还惦记着那个两小无猜吧。
陆栩生心情更差,一口接着一口喝酒。
夫妇二人均像打了霜的茄子,隔桌而坐,无言以对。
夜深,秋凉愈重,程亦安坐久了,身子愈发僵硬,抬手将那杯凉却的茶水擒过来,一口饮尽,冰冰凉凉的茶液瞬间滑落喉咙腹腔,那颗因着重生而躁动的心也由着平复下来。
也罢,前世陆栩生心系青梅竹马,娶她不情不愿,对她唯有冷淡二字,她犯不着赖着他。
再说,前世那段婚姻,陆栩生就没错?
他有错,在她被婆母刁难时,不甚放在心上,总觉得女人家爱斤斤计较,成日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,她被人算计,名声受损时,他也不曾挽留,毫不犹豫就签了和离书。
她又何苦强扭这个瓜。
第一段婚姻以程家偏房之女高攀陆家,为人算计,失败收场,第二段婚姻,下嫁范玉林,满心满意为人筹谋,亦是落个被负的结局。
瞧瞧,婚姻给女人带来了什么。
还不如一个人自自在在。
想明白这茬,程亦安心里的遗憾瞬间没了。
都能跟陆栩生开个玩笑。
“你不是得封大都督了么,怎么也回来了?”
陆栩生手执酒盏略略一顿,坦白道,“途遇埋伏,中箭而死。”
程亦安扶了扶额,也怪惨的。
不对,陆栩生是死了才回来,那她呢,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那对奸夫淫夫又是什么下场?她的宅子,她的田地呢?她还没将范家人赶出去呢?
程亦安心里抓猫般痒。
陆栩生见程亦安率先打破沉默,干脆开门见山问她,
“你呢,什么打算?”
程亦安闻言愣了愣,暂且压下前世怨念,想到一朝重生,能痛痛快快过自己想过的日子,神色便无比轻松,
“我就不耽误你了,咱们桥归桥,路归路?”
这是决心再度和离。
陆栩生心口压了石头般难受,
还惦记着范家小白脸呢。
罢了,他何必强求。
他嗯了一声,别过脸去,酒盏尚在掌心,只剩半盏,却迟迟没有再饮。
累了一日,程亦安这具身子已无比疲倦,她打了个哈欠,起身往浴室去。
陆栩生不爱让婢女近身,新婚之夜的浴室也无旁人伺候。
程亦安匆匆淋了澡,裹好衣衫进了拔步床。
陆栩生余光瞥见帘帐晃动,很快里头没了声息。
枯坐无趣,陆栩生也起身沐浴,片刻出来,红烛燃了一半,婚房安安静静的,没有半点喜庆的样子。
他来到拔步床旁,环视一周,罗汉床上塞满了锦盒,外间也无软榻,他一个大男人睡哪?
他当然想睡床榻,只是程亦安方才已表明态度,君子非礼勿视,他就不该越界。
可这是他的地盘,凭什么听程亦安的。
“程亦安,你方才说要和离,咱们这是圣上赐婚,没有特殊缘故,如何和离?”
他绝不承认他这是想让程亦安知难而退。
哪知床榻里侧的人儿不情不愿揉了揉眼睛,从帘内探出半张俏脸,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快,
“前世你怎么说服陛下,今生依葫芦画瓢便是。”
前世程亦安发生那桩事后,名声有损,为了维护陆家和程家的声誉,她给陆栩生递了一封和离书,陆栩生很痛快签了字,并入宫说服了皇帝。
别看陆栩生年轻,他却是危难之际,投笔从戎,以进士出身领兵征战的第一人。
他不仅被文人敬仰,更为武将信服。
年纪轻轻在朝中威望甚高。
皇帝都得给他几分面子,这世间就没有陆栩生办不到的事。
程亦安这般说,陆栩生无言以对。
他忽然觉着,程亦安那一巴掌抽得在理。
他该死。
原想他与程亦安知根知底,又是重生的同道中人,这一辈子娶她最为适宜省事。
眼下看来,如意算盘是落空了。
陆栩生认命拼拼凑凑,弄些长椅搭在拔步床外,草草应付一晚。
这一夜,程亦安睡得格外踏实,一想到即将挣脱婚姻的牢笼,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畅快,一夜好梦至天明,长长伸了个懒腰,掀开帘帐...
陆栩生已然坐在对面桌案喝茶。
面无表情,神色冷淡。
有一种天生的压迫感。
胜在有了前世的经验,如今对着这个人,已无惧怕。
甚至饶有兴致打量那挺拔的身姿,流畅的线条,脊梁修长如弓,堪堪坐着,便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美。
嗯,养眼。
“二爷早安,昨夜睡得还好吗?”
陆栩生在陆国公府行二,旁人要么唤一句世子爷,要么唤他二少爷。
陆栩生看着眉开眼笑的程亦安,暗自嗤了一声,
她怎么好意思问?
那么高大的身子区区将就几把长椅,如何舒展。
更要命的是,帘帐时不时被风浮动,倾泻出独属于姑娘家的馨香,他既非不谙世事,又是血气方刚的身子,还是洞房花烛夜。
睡得好才怪。
陆栩生向来不动声色,淡淡应了一句,
“很好。”随后移开视线,继续看书。>
2、第 2 章